但她听到了。
下课后,两人各自收拾。邦妮背着包出门,路过走廊尽头窗户,回头看了他一眼。爱德华正站在实验台边,目送她。
她低头一笑,很轻。
英语课间,雨势暂缓了些,天色依旧阴着,像一张忘记清洗的银底相纸,泛着潮气。
校园草地尽头,迈克尔·牛顿像是鼓足勇气的运动员,在朋友一阵“你要不行就算了”的轻声打趣中,拎着两个纸杯朝教学楼走来。
杯口冒着白雾,是热巧克力。
他一边走一边在掌心搓搓指尖,像是对自己打气,又像是怕手太凉。他在想着怎么递上去才不会显得太刻意,又怎么说才不会被她一口回绝。
结果迈克尔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已经看见她了。
邦妮正站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抬头用一根指尖把头发别到耳后,背脊挺直,脖子线条细而清晰。
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着,像一幅天气潮湿也干净的画。
迈克尔一鼓作气地走上前,笑得有点紧张地举起一杯:“嘿,你——呃,想喝热巧克力吗?”
邦妮回过头。
没有皱眉,也没有笑。只是那种无喜无嗔的中立神情,像一扇未关紧的门,只要你推对了方式,也许可以进去一寸。
“你准备了两杯。”她说,语气没有询问,像陈述。
“啊,另一个是我的。”迈克尔急忙解释,“不是为了显得我很会追女生那种准备……就是真的刚好买了两杯,因为我想喝两口。”
邦妮看了看那杯杯壁被雨气和他手掌印糊了一圈的巧克力,接过去了。
迈克尔呼了一口气,心里像有人点了一盏灯。
“谢谢。”她说,很轻。
他眼睛一亮。
但她接下来的话却像是包了糖衣的温柔刀。
“我不太喝甜的,但今天确实冷。”
邦妮说得不急不缓,没有嘲弄,也没有抗拒,只是把这场“好感”往客气的临界线轻轻一拨,不让他撞到她真正的内心。
迈克尔愣了一瞬,然后点头:“那……那我下次可以买不甜的?”
邦妮望着他,半晌后,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会用恶意打击人,但她的温和里自带界限感。
“可以。但不用特地为了我。”
她说完,又转头往教室走去。
远处教学楼二层窗台后,某张脸静静地伏在墙边的阴影里。
是爱德华。
他的眼神并没有变化,琥珀色如故,但骨节紧紧攥着书本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那不是失控,是被克制捆得太紧的情绪溢出一点点裂缝的前奏。
爱德华当然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