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缓缓转过头,看向邦妮。
而邦妮正用叉子把餐盘里的一块生菜叶压扁,像在扁平化一只虫。
他们的目光对上。
空气静止了一秒。
然后她低头继续吃饭,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吃完后,邦妮拿起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动作安静到仿佛和椅子缝隙无声地达成了某种契约,连椅子移动的摩擦声都几乎没有发出。
她拎起书包,越过人群,走向出口,背影瘦削,没回头,也不等人。
但不出一秒,有人站起来了。
“去哪儿。”爱德华的声音像是对自己说的,脚下已经动了。他从卡伦家那张长桌边站起,动作快得像一道风,餐盘都还没动,他就已经在追她的轨迹。
“爱德华?”艾美特眨眼,一只手还搭在桌沿。
“别。”爱丽丝轻声说,眼睛却仍盯着邦妮离开的方向,眉头死锁,“他会去的。他必须去。”
“你看到了?”贾斯帕的嗓音低得像从喉骨里刮出来。
“我看不到。”爱丽丝说得轻飘飘,“所以他一定会去。”
食堂外是教学楼和后操场之间的狭窄走廊,铺着方格老地砖,两侧墙壁斑驳,有几处被学生用圆珠笔写了骂人的粗话和电话号码,没人管,没人清理。
邦妮走得不快。她能听到脚步声。
后面那双鞋的声音很轻,但她不是第一次察觉被人尾随。梦里那些走不掉的记忆和现实中她不近人情的直觉,让她对“注视”和“靠近”极其敏感。
她停住,没转身。
“你想干什么?”她问,语调仍然是那种淡到结冰的调子。
爱德华也停住了,离她约三步的位置。
“我只是……”他开口,声音略低,呼吸却有点急促,“……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空气霎时间有点静得过头了。
连远处走廊尽头的水管滴水声都显得格外突兀,啪嗒、啪嗒,像是这栋老学校用尽全身力气在努力插话。
邦妮站在走廊尽头半米远的地方,听见这句话之后,慢慢地转了身,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了一下,搭在肩头。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震惊,也没有反问,只有一种近乎讽刺的疲惫,就像她刚下班、正准备进电梯,却被一个穿着披风的人拦住并严肃地说他是从未来来的特工。
邦妮沉默了三秒,那种令人窒息的冷场,再配上她那张天生就没有“讨好”二字的脸,简直像是把场面一刀斩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