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公说,我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赵朔与武夫共天下。武夫为了荣华富贵,投了赵朔,岂不是理所应当?”
“再为了荣华富贵,也不会连妻子都不顾吧?”
“魏相公还说,那些武夫还毫无廉耻,心怀叵测。这不就是应上了吗?”
史嵩之不仅是看不上魏了翁,而且自从真德秀和魏了翁上位以来,简直成了赵昀的嘴替,对他多番掣肘,语气难免尖酸刻薄起来。
郑清之却是首相风度,将那文书交给了赵昀,微微摇头,道:“史相不必难为魏相了。其实,仔细想来,如果赵朔一定能灭我大宋,那些大将为我大宋战死,他们的家人就能有好下场了吗?而且,即便他们的家眷在临安,吾等又真能将他们的家眷,斩尽杀绝吗?”
史嵩之摇头道:“恐怕不能。”
为什么不能?不用解释。
大宋自然是有忠臣的,只要赵昀下旨,自然会有宰相署名,军队执行,将那些投降将领的全家斩尽杀绝。
问题是,赵昀敢下旨吗?
赵朔的《灭金令》里面,把什么都说了,唯独没说,对大宋皇室,特别是对大宋的皇帝赵昀如何处置。
以赵昀的胆子,敢杀了这些投降官员的全家,摆出宁死不投降,和赵朔死磕到底的态度来?
当然了,这番道理虽然大家都清楚,却不必拿到台面上来讲了。
赵昀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说道:“其实,仔细想来,河南之地,平原一片,最利骑兵奔驰,根本就无法坚守。朝廷是把那八万大军置于死地之上,是先负了将士们,不宜太过苛责。”
乔行简道:“陛下英明。其实,当初我们就不该要这半个河南。故都在此,不能不派重兵镇守,简直是白白送给赵朔吃,虚掷兵力。”
郑清之道:“此事是臣一力促成,现在看来,是臣上了赵朔的当了,请陛下治罪!”
“此事乃是朝堂共议,怎能把一切罪责推到郑相的身上?”
赵昀只是中人之姿而已,又不是弱智,当然不会在如此危急的时刻,把当朝宰相兼自己老师怎么样了。
再说了,和赵朔签订协议的时候,大宋上上上下,不都想挣这个收复旧都的面子吗?怎能怪郑清之这个直接干活的?
他叹了口气,道:“诸位爱卿说说吧,以后我大宋该怎么办?如果都像河南这样不战而降,我大宋的江山社稷,恐怕不日就有倾覆之忧啊!”
史嵩之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京湖置制大使孟珙,两淮置制大使赵范,四川置制大使余阶,都对朝廷忠心耿耿,麾下兵精粮足,又有地利的优势,必定愿与赵朔周旋到底。河南之事,断然不可能再次发生。”
“瞧史相这话说的,好像全子才之前就表现的不对朝廷忠心耿耿一样?”
魏了翁向御座上的皇帝看来,道:“这些武人断不可信!请陛下派朝廷宰执,前往四川、京湖、两淮进行督军!老臣不才,愿意成行!”
他刚才就答应去守汴梁了,还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赵朔要取消士人的特权,分了士大夫的土地,简直是捅了魏了翁的肺管子,他与赵朔势不两立。
赵昀也觉得武人太靠不住了,道:“如今国事危急,宰相督师也是应有之义,朕觉得可以。”
“既如此,我就去京湖吧。我之前一直是孟将军的上司,相处也算愉快。”史嵩之赶紧表态。
他这番表态,可以说是毫无私心。
如果可能的话,史嵩之就会劝皇帝,用这三人做主帅防备赵朔,就算行了。
不行也没办法。
在史嵩之看来,除了自己之外,大宋最能打的就是这三个人了。
朝廷派什么宰相督师,简直是多此一举,恐怕不但不能加强这三处的战力,反而很可能会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