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监管民警跟办案民警核对完文书信息,他被两人押解至讯问室。
和上次的不是同一间。他四下打量一番,比较出这间的面积规格要小些。
独独没边的就是那张铁制椅。再次坐在上边,他不可避免地有点怂,那日发作的恐惧感似乎刻进肌肉记忆里。
好在他比上次来时镇定多了。他的手渐渐停止抖动,甚至观察起在场警官的仪容。对面这个,想必就是这次审讯他的警官。
这是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姿态散漫地靠在椅背上,见他来了,才悠悠放下跷起的二郎腿。有种说不出的松弛感。
很不一般,似乎是个官。
谢财看不出具体哪里不一般,但能看出旁人眼中的敬意,那抹恭敬他再熟悉不过。
审讯的开头,照旧是权利告知:“我是北缙市公安局严烨霆,现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权如实陈述,但需对供述负责。你有权申请回避,有权委托律师。”
如果说第一次审讯时的主审是在走流程,那么这位主审就是真真正正在提醒。每说一句话,就会适当地停顿半秒。
一段话语毕,这位严警官抬头看了他第一眼,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衬得他的紧绷更显局促。
令他意外的是,在他开始陈述前,严警官很是贴心地多问了他一句:“要帮你联系律师吗?”
谢财见这人不紧不慢的,越发心急如焚,连忙摇头:“没那玩意。我自己说就行。”
严警官应付性地安抚了他两句,偏头问协审:“次要嫌疑人有律师的是不是?”
协审点头。
刹那间,谢财顿觉血液倒流。律师?谁找了律师?
次要嫌疑人?杨霄?不对,肯定是那个死老头子,手里捏着人脉呢。岁数大到半截身子躺棺材板了,还挺惜命。真是老不死的。
谢财有点垮台。他尽全力维持住最后一丝镇定:“严警官,我要更正我前面的说法。那天我脖子上的伤……是我儿子谢恒逸亲手掐出来的!就是为了逼我签下那份保证书!”
“这些日子我认真想过了,就算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也不能如此包庇他的错误!”
谢财的演技并不好,不过有仓皇的真实情绪加持,具备一定迷惑性。
严警官两指间夹了支钢笔,什么也不写,面前连张纸都没,就转着玩:“你的意思是……被害人采取暴力手段威胁你?”
“对!”谢财毅然决然。
他认定,只要把谢恒逸换进来,他就能出去。
“先前的笔录上写着,你亲口说明脖子上的伤与案件无关,现在改口……没什么说服力。有实质证据吗?”
“我有证人!”谢财眼睛发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胡小二!胡小二是最先发现他伤口的外人。
“我铺子里,有个叫胡小二,你们把他找来一问就明了了!还有、还有把谢恒逸也叫来,你们审审他就知道了!”
严烨霆点了点头,利落道:“讯问中止,先联系证人核实。”
说着,他放下钢笔,站起身。
谢财没反应过来:“就这样?”
来之前,他做好了当面对质的准备。结果这个警官压根等不及证人赶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遭到了轻视。
谢财恍恍惚惚地跟着起身,不慎顶到桌角,膝盖一软,当即朝地面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