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财恍恍惚惚地跟着起身,不慎顶到桌角,膝盖一软,当即朝地面跪去。
他吃痛嚎叫:“哎——”
这时,押解门开了。
谢财隐约记得这个环节。是要他签字确认笔录。
他磕得不轻,半天站不起来,只能努力用眼睛向上瞪,想向来人求助。
在视野上方顶端,他看见了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被黑色皮质长靴紧紧裹住。在锃亮的鞋面上,他看见了自己扭曲的、变形的面孔,那样可怜,那样怪异。
而接下来,在他耳边响起的似曾相识的声音,让他彻底慌了神。
“请核对笔录内容。”嗓音冷冽,只一个停顿就叫他惊恐发作,“如果有误,及时修改。”
第53章不知节制
这种音色,饶是谢财活了大半辈子,在此之前也只听过一次。在他并不贫瘠的记忆中,只有一张脸能与之匹配。
但……怎么可能?玩意儿终究是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被关着养的玩意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巧合!肯定是巧合!谢财在心底声嘶力竭着,仍抱有一丝期待。
他窝窝囊囊在原地跪了半天,迟迟无人将他扶起,他也迟迟不敢将头抬得更高,生怕验证后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些个条子,果然轻视他,表面功夫都不愿做齐全,搭把手都不肯!
他本该诘责的,可他太慌了,慌到生不出用于壮胆的怒火。
最终,他把着桌子腿,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挺直脊背后,仰视看清来人的那一瞬,他憋得涨红的脸变得煞白,失声叫道:
“怎么可能!”
这张脸、就是这张脸,他记得清清楚楚。见到此人容貌的第一眼,除了心生寒意,他还想起了年轻时读过的诗歌集。
那些他觉得永远无法运用于现实的描述,一下子全部涌现出来。用绝伦拔萃来简单形容不够,得说冰雕雪砌,自带一股威仪。
摄人心魄,也震撼人心。
惑人,也骇人,令人不敢长久直视。
光是相对而站,哪怕中间隔了两米距离,他就感到生理性失控的害怕,冷汗直流,大气也不敢出:“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
话语未尽,故而其中的意思只有他一人明白——
这不是他那儿子的人吗!此时不该正雌伏于他儿子身下吗!
他这样想,却不敢这样挑明,只能用眼神狠狠瞪着。
一时间,审讯室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协审跟严烨霆还没离开,已然注意到这边的喧哗。
谢财把想说的话咽了又咽,始终接受不了现实:“是谢恒逸带你来的对不对?他人在哪?叫他出来……”
他木讷地叫嚣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哑火。这个说法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对方的肩章跟警徽顶着光,熠熠生辉得刺目。腰侧手铐在硬质腰带上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这般的形态,无一不证明着对方是身居高位者。
协审从另一侧匆匆赶了过来,将两人隔得更开,警告谢财道:“冷静!攻击执法人员将涉嫌妨碍公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