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吹笛?」
凌思嬡垂眸看向他手上的玉笛,她先前好像也在他身上看过,可从来不曾听见他吹奏,便只当作附庸风雅。
谁人不知,太子最是信重与他识于微时的辅臣季紓,日日都是要带在身边的,比之朝阳殿里受宠的那位犹甚。
季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从前学过,只是入宫多年,早已生疏了。」
他的话客气又疏离,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可凌思嬡不明白,继续追问:「可是我觉得挺好的呀,怎么会生疏了呢?」
怎么会……
季紓有些嘲讽地一笑,拿着玉笛的手用力的发白,他想起了旁人私底下议论他和太子的齷齪之语,又想着自己与太子之间,确实也不甚清白,当年为了查明真相,投靠太子,却不想一路走来,他早已忘却初衷,就连自己也沦落人下,受主胁迫,壮志不得酬。
心已非清白,又怎能奏出高雅之音?不过平白辱没罢了。
可这些话,他并不能与她诉说,不等凌思嬡再次开口,季紓便将玉笛收入怀中,很快起身,「天寒地冻,侧妃还是不要在外游荡,赶紧回去吧。」
他朝她欠身做礼,当真如他所言,转身就走,凌思嬡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纵然并不真的受宠,可她贵为首辅千金,谁敢给她
甩脸子?
她愣了一下,眼看着那道人影越走越远,才猛地回过神来,追了几步,高喊道:「等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季紓闻言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温润如玉的一张脸,比周遭的白雪更素洁。
「你刚吹的那首曲子是什么?」
她太好奇了。
真的很好奇,那首曾听过无数次的曲子,她翻找了好几本乐谱,可始终没能找到。
不料她会问这个,季紓有些错愕,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此曲无名。」
没有名字吗……
凌思嬡有些失望,转念又想到他是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有些傲气,不想让人染指也是正常的,于是很快释然,道:「曲高和寡……也是,未解曲中意,非是曲中人。」
曲中人……
这种被折断羽翼,只能囚于笼中,供人褻玩践踏的日子,又怎会有人懂?
季紓挑了挑眉,盯着她眉眼间笼罩的淡淡忧愁,眼角无端地跳了一跳。
白雾如烟,雪白梅花簌簌落下,朔风翻飞,将花乱舞,他来不及欣赏这冬日妙景,便见花树之下、八角亭前,伊人黑发白衣,较之雪白,虚空中玉蝶缓缓飘扬,落于美人眉心,倏地点亮了眼前风景。
眼前的黑白,顿时有了色彩--
「……现在有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