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瑶目光闪了闪,没有接话。
凌思思转头,伸手从窗外接住了一片落叶,合掌握住,随即在常瑶的视线中,缓缓松手,但见残叶蜷缩,在她面前凋零,落在杯中,模糊倒影。
「想要将一个人拉下高位,最快的方法,当然就是除掉他的倚仗。」
常瑶皱眉,「陛下不理朝政已久,凌大人又失势,太子身边不过三人。季詹事自不必提,池渊为皇城司指挥使,他手上有兵力,最难动摇;而那个人……虽没多大本事,但惯是巧舌如簧,最擅讨好,颠倒黑白……你是想从他下手?」
「巧舌如簧的人,话说得多了,就会忘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然也就容易得罪人呀。」
凌思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话里的意思却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常瑶不是那种自作多情,优柔寡断之人,她既与常主簿撕破脸,那就是彻底与他断绝关係,不可能念着从前一点虚偽的旧情而心软。
但她看着眼前的凌思思,纵然是做戏,可她言行之间与从前大相逕庭,从前那个灵动狡黠的少女彷彿已经渐渐地变得陌生而冷漠,让她感到几分不适。
她眼睫微颤,缓缓开口:「有时候,谎言说得久了,就会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
有些话不必挑明,点到为止,反而更能发人深省。
凌思思目光微闪,对上了常瑶澄清的眼眸,抿唇笑了。
「我从来没有忘记。」她反手握住了常瑶的手,「正是因为我很清醒,所以才不得不那么做。」
常瑶一怔,旋即哑然。
凌思思竟把她要说的话抢先说了。
她抿了抿唇,长长的睫羽倾覆下来,「可是你不知道,眼下的局势紧张,若是他……」
「阿瑶。」凌思思又一次开口打断她,「一个人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会掉下去,往后一步是老虎等着咬你,怎么办?」
常瑶顿了顿,下意识答:「自然是闪躲了。」
「对啊,就是闪躲。前后都很危险的时候,你就向左边闪一步,向右边闪一步,左右闪的时候,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扩大你的领域,又何必这个时候,一定非往前往后不可?」
「可再怎么闪躲,总有一天得要迎面而战,做出选择,到时候……」
她骤然停住,脑子里嗡地一下,似乎明白了她话中意味。
凌思思眨了眨眼,替她接续了话,道:「到时候,敌人已经放松警戒,而我也扩大了自己的领域,场面就翻转过来了呀。」
窗外,有斑驳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瞬间,日光衬得她的一张脸越发莹白而精緻,彷彿再深的黑夜也没有染污她一往无前的心。
常瑶有一瞬间的动心,是对她不忘初心的欣慰,亦有看着她一路成长的感慨,她站起身来,扶住了凌思思的肩,「思嬡,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宫妃了。」
听出她是在故意打趣她,凌思思莞尔一笑,伸手抱住了她的腰,靠在常瑶怀中,撒娇般地道:「当然啦。我这个太子侧妃当了这么久,总得名副其实吧?」
「是啊,已经这么久了……」常瑶一愣,下意识地轻摸了摸她的头。
当时她们一起进的宫,到如今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凌思思靠在她怀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目光微暗,幽幽开口:「所以,我这个太子侧妃想除掉一个区区主簿,也很正常,对不对?」
常瑶垂眸看着她,柔声道:「为什么想除掉他?」
「时安说,阿爹的事,便是他在
太子身边出的主意,说服太子将凌家抄家灭门,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