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叫人把祭祀的礼器拿出来,一一摆放,对程嘉束道:“马上就要过年了,需要祭拜先祖,这些礼器,都需擦洗干净,才好供奉先人。既然瑱儿要你接手祭祀之事,你便先学着打理清洁这些祭器罢。”
随即又唤人去打井水过来,叫程嘉束在院子里清洗祭器。
吩咐完,裴夫人便施施然去了,留下冯妈妈在这看守。
冯妈妈虽是裴夫人的陪房,但先前并不受重用,也是裴夫人房里的婆子被侯爷换过一茬,才叫她上了位。因着祈妈妈是祈家老人,她是从裴家带来的陪房,平日里裴夫人也更器重冯妈妈。冯妈妈故而向来也惟裴夫人马首是瞻。
此时被裴夫人安排了个监视程嘉束的重任,冯妈妈心中得意,对管库房的陈婆子笑道:“老姐姐,夫人毕竟年轻,又是头一回接着这样的差事,就怕有个轻重,毁损了祭器。劳烦您在这里多看着点儿了。”
陈婆子瞧丰冯妈妈那张老脸,真恨不得一口老痰啐她脸上去。
这寒冬腊月的,天上还零零星星地飘着雪花,叫堂堂一个侯夫人在院子里擦洗铜器。明摆着就是老夫人刻意磋磨儿媳妇。
姓冯的老婆子,自己一边在老夫人跟前卖好,一边又不肯下心里得罪侯夫人,就把自己往前推,做这个恶人。
我呸!
陈婆子又不是傻的,侯夫人在别院住那么多年,还能叫侯爷顶着老夫人的不快,把她母子接回来,就是个有本事的。再不得婆母欢喜,可是人家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有夫君宠爱,有儿子傍身。她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本事为难当家夫人?上头两尊大神斗法,她何苦掺合进去。
陈婆子便笑着对冯妈妈道:“这天寒地冻的,外头还飘着雪花呢。老姐姐不如进屋子里暖和暖和,你看,屋里烧了一天的火盆子,暖和得很。我再叫人温壶酒过来。老姐姐成日在老夫人跟前当差,难得有个轻闲日子,就好生歇一会儿。外头我看着就行。”
冯妈妈本就嫌院子里冷,见陈婆子想得周到,也就笑道:“也成。那辛苦老姐姐,我就不抢你的差事了。”
死老婆子,得了好处还要卖乖!
陈婆子心里气得要死,忍不住暗骂了句老虔婆,脸上的笑差点都维持不住。
只是到底压下火气,叫了个小丫头,安排了酒菜,将冯妈妈在屋里安顿好,这才去外头寻程嘉束。
程嘉束已被人服侍着绑好襻膊,穿了围裙,预备清洗祭器了。
陈婆子见了程嘉束便又重新恭恭敬敬行了礼,道:“既是老夫人吩咐,需由夫人亲手清洗祭器,老婆子不好插手,便在一旁给夫人搭把手吧。”
说罢便叫人把水端上来。
冰天雪地里,那盆水端上来便冒着腾腾热气,显见不是裴夫人吩咐的井水,而是热水。
程嘉束微微一笑,知道是陈婆子自己的主张,便轻声道:“妈妈有心了。”
陈婆子恭敬道:“当不得夫人夸奖。夫人,请。”
程嘉束本是做好受罪的准备的,不想陈妈妈是个有眼色的,并不肯得罪她。说是由程嘉束擦洗,陈妈妈也都是选好,一样样拿起来,小心翼翼递给程嘉束,教她如何先用软毛刷轻刷一遍,将纹饰中的积尘刷去,再用湿布巾擦净,最后再用干布擦拭。
祭器大都是铜制,也有几件银器金器。亦有几件还有青金石等装饰,造型古朴,华美异常。
这些物件程嘉束是一件都不认识,难免好奇发问。陈妈妈也有心卖好,一样样仔细讲给她听:
“这个是盛水的,是祭祀前用来净手的。这几个都是盛五谷的。这边几个都是用来放肉食的,只是盛放的肉食也各有不同,不可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