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廖先生给祈彦布置了两天的功课,下午便回了大营。想来这会子是程嘉束跟彦哥在书房里。
祈瑱跟常顺慢慢往前走着。今日风大,程嘉束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两人耳力都好,听得一清二楚:“这几日跟着廖先生上课,先生讲了什么内容?讲得如何?可能听得懂?”
祈瑱的脚步不觉缓了下来。
便听得祈彦清脆的童音道:“先生先带我写字,字写完了就讲《论语》。先生有些地方跟你讲的不一样呢!为什么先生说的意思跟你以前教给我的不一样啊?”
程嘉束笑道:“廖先生是考中了举人的,我若讲的跟廖先生不同,你自然要以廖先生说的为准。可是呢”,
她语气顿了顿,强调道:“你最好也把我讲给你的意思拿去问廖先生,让先生给你讲解清楚,若我说的如果不对,是哪里不对;为何廖先生说的又是正确的。弄清楚这其间的道理,这样,你才能把正确的意思记得更清楚,对不对?”
彦哥点点头:“对的。”
便是驻足在外听二人对话的祈瑱,此时心中也赞同这一番道理,亦不免觉得程氏确实教子有方。
程嘉束摸摸彦哥儿的头,又道:“其实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一样。你遇见一件事情,最要紧的不是评判它的对错,而是要去弄明白,为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它背后的因果关系是什么样的。只有弄清楚了背后的关系,才能够去解决问题。要知道,这世间许多事情是没有对错的,只有人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和动机。”
见彦哥儿这回似懂非懂的样子,程嘉束又摸了他的头,笑道:“总之,做事情,弄懂它的道理最重要。还有,上回我叫你把咱们攒的生字向廖先生请教,你问了吗?”
彦哥儿懊恼道:“哎呀,我忘记了!”
程嘉束道:“没关系,这样吧,你在黑板上写上‘生字本’几个字提醒自己。这样等廖先生回来上课时,你看到黑板上的字,就会想到啦。”
彦哥儿点点头,却又问道:“先生回来之后是不是还会再走啊?”
程嘉束道:“是啊。等你父亲养好伤,廖先生他们便会跟你父亲一起走了。所以啊,你要珍惜先生在的这段时间。趁先生和护卫大叔们还在,你要好好练字,好好学骑马啊!”
彦哥儿发愁道:“唉,那等廖先生走了之后,我就又没有老师啦!”
程嘉束被他一副失学儿童的忧愁模样逗笑了,道:“这事不须你操心。我不是托了京里的何掌柜,帮我们留心着寻个先生么?等你父亲,还有廖先生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再去京里一趟,看何掌柜有没有帮我们寻到先生。”
彦哥儿好奇道:“母亲,那父亲走了之后以后就不会再来了吗?”
程嘉束随口道:“想来是的。他这次过来,瞧着也不像是事先有准备,应该是临时有什么事才来这里罢。”
只她看到彦哥儿小脸儿绷紧,一副非常严肃的模样,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她对祈瑱没有感情,自然不在乎他来与不来。只是,对于孩子而言,或许感受跟她是完全不同的。
程嘉束不由声音柔和下来,问他:“彦哥儿很想你父亲过来?”
彦哥儿想了一想,才回答:“倒也没有。我跟父亲又不熟。”
程嘉束稍稍放心,道:“嗯,你父亲跟咱们两个也不熟,他这次来也是意外情形,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了的。”
不想如今彦哥儿已经九岁了,隐约也通晓些世事,程嘉束经常带他去朱家庄,好叫他能跟同龄小伙伴一起玩。程嘉束的身世,自然免不了人说嘴。其间也难免会有个一句半句地落到彦哥儿耳朵里。
对于自己跟母亲的处境,他不是完全不懂的。此时竟然还知道安慰程嘉束:“母亲,没有关系啦。大强二强的父亲就没有跟他们一起住。”
大强二强是冬雪邻居家的孩子,跟彦哥儿年龄差不多,彦哥儿每次去朱家庄,都会找他俩玩。
程嘉束听了这话,心中五味陈杂,勉强道:“是啊,大强二强的父亲是出去做生意啦,所以没有跟大强二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