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处一道细细的红线,正流着鲜血。
“啊啊!!!”
李夫人吓得倒地,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庄家大郎双腿一软,也跌坐在地上,他倒是胆大一点,将地上的纸团扔过去,颤颤巍巍:
“你,你是人是鬼啊?”
落雪的傍晚天光晦暗,廊下的灯笼早被熄灭,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总不能是什么厉鬼来索命罢!
长剑划过石板地面的摩擦声,无比刺耳地传了进来。
庄天禄终于回过神来,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恐慌到变了调的嗓子彻底划破了黏稠到难以言喻的气氛。
来人一袭深黑长袍,长靴踩在那心腹的尸骨上走了进来。屋中的烛火映亮了半边狰狞的侧脸,面目全非的脸看起来像是地狱里爬出的凶煞阎罗,整个人都冒着一股森森鬼气。
庄天禄面色发白,哆哆嗦嗦:“你是何人?我们有何仇怨,我的人呢?”
那人轻轻擦拭着剑上滴落的血迹,声音沙哑。
“死了。”
比雪花还轻的两个字击溃了庄家大郎的心,他彻底倒下,也晕死过去。肥胖的身子倒在桌案上,将桌案带翻,笔墨纸砚全都翻了下来,一片狼藉。
“都……”庄天禄声音虚到发不出声,勉强控制着抖如筛糠般的身子:“都死了?”
他庄家花了大价钱养的那么多护卫死士,就死了?就这么……死了?!
“你究竟是谁!有何仇怨不能好好商量,你要钱,还是要官位?我都可以给你!……还是,你是听谁指使来的,他给你多少银子,我出两……不,十倍!”
庄天禄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来人擦净了剑上的血,终于抬眼,将目光落在这个臃肿发虚的身子上。
“一别数年,庄老狗,别来无恙否?”
沙哑的声音宛如破旧的风箱,仿佛被烟熏火燎过一般。庄天禄蓦地想到了什么,眼睛紧盯着男人的脸颊,虽满面疤痕,面目全非,却也能看出五官的英挺硬朗,像极了……
“——你没死!”
庄天禄好像被什么掐紧了脖子,呼吸困难起来:“你竟然没死,你竟然活到了现在,你……不可能,不可能!”
当年之事,是庄家老太爷临死前托付他和庄太后的最后一件事。那时他已预感不好,活不了多久,大周又因着战事,朝廷亲近娄家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是他拖着病体,硬是将一切嘱咐清楚,才撒手咽气。
——怎会有漏网之鱼!
庄天禄头昏眼花,虚脱中被人拽住了衣领,冰冷的长剑轻轻划过他的面颊,将他冰得一激灵,两眼一翻,正要晕倒,又被刺骨的疼痛逼得生生醒了过来。
“当年的事不是我一人所为,你要寻仇,也不该来找我,”庄天禄不住求饶:“你放过我,放过我……”
他被抓住头发,狠狠摔倒在地上,拖出了庭院。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肥胖身躯毫无挣扎之力,一路被拖行至庄府的祠堂。
祠堂的门被重重踹开,逐渐黑沉的夜色里,供奉着庄家数位祖先牌位的祠堂显得格外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