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被放到榻上,仍旧不撒手。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瞧,目光缓缓下落,落在他的喉结上。
裴彧眸色深了深:“就这样想要?现在就想?”
“嗯!”
她坚定的目光在裴彧深沉的眸色下败下阵来,好似有意识般移开视线:“……才不是我想要,是母亲和嫂嫂已经来信催过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回信。”
裴彧扶着她的手不知何时,略紧几分。
他知晓妻子与益州母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他不是插手妻子私事之人,从不曾查阅。只是,她的兄长已然升任为益州兵马使,加之其父的州牧之位,益州已隐隐成为明家的天下。
当今工于心计,却持以放任的态度任由明家坐大,若此时再得子,只怕不是好事。
他心底轻嘲,这是当今惯用的招数了。
更何况……他亦不知,他这般情况,如何能做好一个父亲。
裴彧垂下头,将侧脸贴在她柔软的小腹。
第二日一早,他便提及此事。
“子嗣之事,不急。”
明蕴之张了张嘴,当即红了脸,她不记得昨日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想便知她定然是说了什么糊涂话,说不定还吵着闹着做了些什么。
毕竟成婚不久,她将其当做裴彧的宽慰,并未当真。
裴彧看到她晨起便喝了补药,皱起眉头:“这些药不必喝,该有的时候自然便有了。”
明蕴之低下头,强撑着辩解道:“便是不为着子嗣……喝些补药补补身子,殿下也要管吗?”
他这样说,好似她多心急似的。小娘子脸皮薄,受不住这样的话,反倒瘪着脸一口喝光:“太医说妾身身子有些湿寒,用药调理罢了。”
……
此刻二人沉默对坐着,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当年之事。
明蕴之看着裴彧的面容,神情自若。
他那么早就已经告诉她,他不想与她孕育子嗣,是她愚蠢,不曾听明白裴彧的言下之意。
她早已看开,既无子女福分,那便珍惜身边之人。裴琦、裴钧都甚是可爱懂事。裴瑞此等顽童,好好教养也不是没有养好的希望,反正不会养在她的膝下,让她日日受烦,只需在她想要玩耍时,唤来一二孩童陪伴便是。
她不是没见过生产的妇人,但凡产子都是九死一生,在鬼门关前过一趟。不让她受这些罪,总好过让她拼死生下孩子,却对她们母子不闻不问得好。
明蕴之很会安慰自己,她早已自洽想开。
目光在无形中相接,这一次,先一步避开的反而是裴彧。
他沉默着,将手掌拍在裴琦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半晌,才开口道:“如今,为何不求了?”
明蕴之笑了笑。
“啊……殿下知晓的,妾身落水以后寒气侵体,怕是日后难以有孕。倒也不是不求,是求不来罢了。”
她视线转过窗外,掀起一角车帘,语气自然又随意,好似全然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