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观花胡同里停下,门一打开,右护法请了陆念进去,留给他一句“天晚、就不给章大人吃茶了。”
而左护法,打发了马车回定西侯府,自己进门去,“客客气气”地关上了门。
一通念唱作打生生就把章振礼给气笑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手指从下颚顺到脖颈,擦过喉结,停在领口处。
指尖动了动,还是没有松一松整整齐齐的衣襟。
他转身走入夜色之中。
另一厢,回了屋子里的陆念泡进澡盆,身子后仰着,让阿薇往她脸上抹珍珠粉膏。
“章振礼那狗东西精明得很,全指着别人冲锋,他想稳坐钓鱼台。”
“别人让马跑还得给马吃草,他倒好,一副空手套白狼的样!”
“如此也好,越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越能窥见他身后的安国公是何等脾气。”
“眼前看起来,都自私得很,他猜到了偷龙转凤却没有告诉安国公,等着拿此交换更多的利益,你看看!”
“不借题发挥让他们尝尝自作聪明的滋味,都对不起我今晚上少听的那折子戏。”
“难得听个水戏,我都没有听清唱了什么,可惜!”
阿薇一面笑,一面替她按压着头上的穴位:“不可惜了,那水戏还要唱几天,我们明儿自己去看?”
“好啊。”陆念应下来。
夜更深了。
飘过一片厚云,清明月色被挡了去,只余下沉沉的黑。
以及,夏夜那聒噪不已的虫鸣。
章瑛就是在虫鸣声中惊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或许是离中元近了,又或许中元后不久还跟着温姨娘的忌日,近几天章瑛睡得越来越不安心。
明明她以前从不在意这种日子。
是的,在母亲的养育之中,中元是祭祀长辈和早夭的两位嫡出兄长的日子,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章瑛幼时不懂事,不会想到姨娘如何,等长大了,习惯成自然。
但今年不一样。
陆念的那些话勾起了她对姨娘的念想。
母亲的激烈反应又激发了她内心里的那点儿叛逆,于是在委曲求全、装聋作哑和反抗争取之间犹犹豫豫。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对温姨娘没有任何印象,但她记得自己生岑淼时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