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冯游看到那亲随给仵作递上了一把红纸伞。
冬日午后,阳光明媚。
这会儿风不大,日头晒得人还有些暖。
红纸伞搭在了竹席旁,挡去直直落在遗骨上的阳光。
冯游的喉头滚了滚。
他不晓得该看那一节骨头。
前头这位夫人,若是死前受过伤,她到底伤了哪里?
这一刻,前几日看着书籍时隐隐冒出来过的后悔情绪瞬间满溢。
父亲死了,知晓答案的只可能是祖母。
祖母自那日后,不会说话,动弹不得,神智恍惚。
偶尔有几刻清醒,“啊啊啊”的,眼神阴毒是在骂人,骂他、也骂母亲;泪流满面则是讨饶,想求一个了断。
冯游去看过两三次,实在觉得没意思得很,便不再去了,也叫母亲少去。
事到如今,哪里还需要做什么晨昏定省的好媳妇?
也就是这几日后悔,冯游又去了几次,但他不可能从祖母那里得到答案。
早知道,下毒之前问问明白了!
那他就可以早早看清楚,而不是只能站在这里,等着仵作下判断。
邱仵作依照先前的判断在伞下验骨,不多时,便发现了端倪。
沈临毓蹲在她身旁,照着她的指点看去。
“这里有血荫,还有这里。”
邱仵作声音不重不轻,冯游听得明明白白,血荫两字直叫他浑身发凉。
再顾不上别的,他匆匆再往前,脚下一错、身子扑出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眼看着冯游要倒在竹席上,沈临毓眼疾手快抄起红纸伞,伞面向前一推,整个顶在冯游的肚子上,将人往后顶了个四脚朝天。
穆呈卿拎着领子、把冯游从地上拎起来,小鸡仔一只、放到母鸡边上。
“小公子,”他拍了怕手上沾上的灰,“仵作都已经看到了血荫,你把遗骨弄乱、压损了都没有用。”
冯游面如死灰。
他当真没有那般想法,的确是不小心绊了脚。
正欲辩解几句,却听见边上纷纷议论声,七嘴八舌,句句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