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神色平静望他,嵇临奚忍不住走了过去,只他刚一迈出脚步,又在燕淮的下一句话里止住。
“殿下,属下查过了,嵇临奚其实就是当初我们在邕城王家时遇见的那个招摇……”
燕淮也是知道殿下当初对“楚奚”有多抵触,但凡被“楚奚”碰过的衣物,都要换过一遍不再穿在身上,甚至有一段时间对邕城的事讳莫如深,这才开口拆穿了嵇临奚的身份。
嵇临奚自是知道在邕城时,他自己是有多么下流无耻,他不是看不出“美人公子”对肢体接触的抵触,只他当时沉于美色,为了满足私欲不管不顾,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轻薄“美人公子”的机会。
当时他骄傲自得,为一点触碰都神魂颠倒,直到“美人公子”忍无可忍,出言提警,他怕真惹恼了有身份的“美人”令自己被教训,这才心不甘情不愿收敛几分。
一旦燕淮全部说了出来,嵇临奚就无法否认自己不是楚奚,他停住脚步站立着,恨不得在燕淮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把燕淮杀了,又害怕会看到心爱之人蹙起的眉头,带着审视与厌恶的目光看他。
老鼠披上人皮,为变成人洋洋得意,如今这层人皮被人毫不留情脱下,若心爱的人不在眼前,他只会愤怒,痛恨,杀心四起,如一条歹毒的蝮蛇盘算着怎么取了对方的性命,可心爱的人在眼前,嵇临奚只觉得难堪,这份难堪甚至将其它的情绪碾成泥,让他不敢抬起头来半分。
他甚至有那么片刻,转头就想逃开。
“……孤知道,燕淮,不必往下说了。”
不等燕淮说完,楚郁声音平淡地打断道,
燕淮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尽数堵在喉咙里,他错愕抬头。
殿下……竟然知道?
殿下是何时知道的?
殿下知道嵇临奚就是楚奚吗?
“殿下——”
楚郁静静望着他。
燕淮闭了嘴,按住腰间的剑,退后了两步,不再开口。
“嵇临奚,你还不上来吗?”
楚郁看着因为他说知道,猛然抬起头的嵇临奚,对方与他对视,又迅速低下头,而后迈出脚步,先是慢走,最后几步,步子迈得又快又大,不用踩马镫,就这么翻身上了马,坐在他身后,接住了他手中的缰绳。
楚郁吐了一口气,说:“回京。”
他头还昏沉得厉害,刚才翻身上马已经耗尽最后的力气,眼下实在没什么精力处理嵇临奚与燕淮之间的纷争,缰绳交到嵇临奚手里后,挺着的脊背微微一松,嵇临奚只觉得身前的人轻轻靠在他胸膛中,他猛地握紧缰绳,伸出的手,颤了颤后,从后面揽住那柔韧的腰。
“驾——”
马蹄踩过,上一刻扫过发间的冰凌,下一刻坠入地间湿润处。
……
身上的粗布衣袍,很快叫雨水浸得湿透,密密贴在身上,身后泥泞的痕迹都感知得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