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0日上午,侯玉军、田立波十七人被带离齐市留置地,转移到京都中纪委。
2014年3月21日,周元义的职务被调整,江南省常务副书记郭永祥被双规。
2014年3月22日,各省市双规名单陆续在中纪委通报中被发到各个省市。
···
2014年3月25日上午,鲁省齐市军分区留置地的办公楼里,走廊的白炽灯亮得有些刺眼,映着墙上“严肃认真”四个红漆大字,平添了几分凝重。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静得能听见座钟秒针跳动的“滴答”声。
陆新阳坐在长桌主位,指尖捏着一份薄薄的传真文件,纸张边缘被反复摩挲得有些发卷。他眉头拧成一道深痕,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像结了冰,目光落在名单上那串名字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仿佛压着千斤重担。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连呼吸都带着凉意,墙角的空调出风口呼呼吹着风,却驱不散那股子沉郁。
“陆书记,您找我。”周永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刚从审讯室过来,行政服的袖口还卷着,额角带着点薄汗,脚步急促地推开了门,目光扫过陆新阳紧绷的侧脸,心里咯噔一下。
陆新阳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晃了晃,像是刚从深思中抽离。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声音有些发哑:“嗯,先坐下,有件事跟你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
周永安依言坐下,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看着陆新阳,对方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嘴角紧抿着,连平日里习惯性轻晃的二郎腿都规规矩矩放着——这副模样,是他跟着陆新阳工作这么久,从未见过的不安与无奈。他心里那点预感愈发强烈,指尖悄悄攥紧了裤缝。
陆新阳深吸一口气,从桌下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周永安面前。文件袋上印着“中纪委办公厅”的烫金字样,在冷光下泛着严肃的光泽。“中纪委点名,让你去江南省纪委接手那边的工作。”他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准备一下,三天后出发。”
周永安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指尖悬在半空,半天没敢碰。他抬眼看向陆新阳,喉结动了动:“那……我手头的案子,需要交接吗?”
陆新阳摇了摇头,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通报,递过去时,指尖有些发颤:“你还不知道吧?中纪委联合军部,已经对涉案的那几家动手了。”他顿了顿,看着周永安骤然睁大的眼睛,声音放低了些,“审讯已经进入尾声,过不了几天,就会移交给最高院。”他指了指通报末尾的签字栏,“这是最新的通报,还有……对你的职务调整。”
周永安拿起通报,纸张在手里微微发颤。上面的字迹清晰有力,却看得他眼眶有些发热——原来那些深夜的审讯、反复核对的证据,早已被更高层看在眼里。他抬头时,正好撞见陆新阳别开的目光,对方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着,像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座钟的“滴答”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像是在为这场未竟的战役,画上一个仓促却郑重的逗号。
下午一点,周凡拿着刚整理好的卷宗,指尖在鲁省反腐专案几个字上顿了顿,忽然抬眼看向赖文才,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说道:周书记。。。真的要调走了?
赖文才正蹲在地上收拾文件箱,听到这话动作一停,后脑勺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神。他从鼻子里了一声,把一摞审讯记录塞进箱子,纸页摩擦发出沙沙的响:是真的,头刚才已经在办公室打包东西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撇了撇,带着点不确定,就是不知道。。。头会不会带我去江南省。
周凡看着他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他跟前最得力的人,查案时枪林弹雨都带着你,这次怎么会落下?肯定得把你这左膀右臂带上。
赖文才被这话说得眉峰松了松,挠了挠头:借你吉言。他往门口瞟了一眼,压低声音,等会儿我们还要去省里,交接些案子的收尾材料。
嗯,你这样说,我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了。周凡靠在桌边,长长舒了口气,胸口起伏明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抬眼看向墙上的日历,红圈把圈了个严实,时间是真快,一晃就在齐市待了一个多月,跟做梦似的。
这段时间,你们是真辛苦。赖文才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谢意,周凡利用他北苑的身份,好几次帮助了他们破案。
周凡却摆了摆手,伸手正了正衬衫领口,肩章在灯光下闪了闪:这可不是你该谢的。我们是带着任务来的,跟你们一样,都是为了把案子查透。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周永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半旧的文件包,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他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眉头微挑:周主任也在?
周凡立刻站直了身子,脸上堆起笑意,快步迎上去伸出双手:恭喜周书记高升啊,江南省可是块硬骨头,组织上选你去,是多大的信任。
少来这套。周永安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无奈地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指尖的薄茧蹭过对方的掌心,你还不知道我?就想安安稳稳把案子办完,升不升的,有什么意思。
周凡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老首长那边传来消息,他往左右看了看,案子已经正式移交中纪委和政法委,过不了多久就能彻底结案。那些藏在后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周永安的指尖猛地收紧,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他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喉结滚了滚,好半天才点头:希望能一网打尽。声音里带着点沙哑——那些熬夜整理的证据,那些反复核对的证词,终究要迎来结局了,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缺了块什么。
赖文才在一旁看着,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又起来了,知道他是舍不得这案子,赶紧拿起桌上的文件箱:头,东西收拾好了,咱们该去省里了。
周永安这才回过神,松开手,帆布包往肩上一甩:脚步却顿了顿,回头往审讯室的方向望了一眼,那里还亮着灯——像是有什么东西,还没彻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