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立刻一片哗然,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杀死杨开植的武器是自己人亲手送到共产党手里的。
任少白则重新接上了刚刚被打断的思绪——大半个月前的浦镇荣记盐号仓库,那个转移军械前的凌晨,那股潮湿的、混杂着锈掉金属的涩味,那个没要盖好的窨井盖,那下水管道里水流声中几不可闻的呼吸……
在人们的议论渐止后,只见吕鹏的表情却很微妙,他先顺着沈彤的话说:“那批军械后来被证实送去了华野共军的驻地,如果是这样,那么似乎就确定了杀手是共党的行动队。但是——”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是迟到的兰幼因,她看到沈彤在对自己低低地招手,便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了过去——他们都知道了她在二厅的通讯台破译了电文,不由对她另眼相看。
吕鹏也等到兰幼因坐下,才继续说话:“但是现场没有任何枪战或搏斗痕迹,杀手又是正面近距离射杀,如果真是一个有武装的行动队,不可能留下这样干净的现场。”
“那有没有可能只一个人开火?”
有人问道。
“可是杨处长的枪还在枪套里,说明他根本没有防备。当时可是正在追捕行动中,杨处长怎么可能不设防?”
此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李鹤林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杀手不是共党,或者起码,杨处长没有觉得他是。”
“是他认识的人。”
吕鹏道。
众人又哗然了。吕鹏的话要不就是暗示在杨开植认识的人里有共党卧底,在这个时候出其不意地进行偷袭;要不,就是杀杨开植的人和他当时正在追踪的共党不是同一伙,二者完全不相关。
而这时,兰幼因却抬了一下手,问道:“为什么不会是韩圭璋本人?”
“这是一开始就被排除的。”
隔着一个沈彤,与她平行而坐的任少白开口道,“韩圭璋的配枪型号跟子弹不符,西北军的装备弹药有记录。”
“你怎么知道他只有一把枪?”
“但他弄不来子弹。”
任少白好心地把自己手上的弹道分析资料推给她,“那种子弹是美械军装备。”
“美械军……七十三军从前的司令官,是在莱芜被俘的李仙洲吧。”
兰幼因的话音落下,不止是任少白,就连吕鹏和李鹤林都是一愣,他们竟然都没想到这点——韩圭璋在去西北军政公署之前,不就是李仙洲的部下吗?
“还是不可能。”
任少白下意识反驳。
“为什么?”
“杨处长是连枪都没拔,而韩圭璋虽然投共了,但他在军中的品行在座各应该都有听说,不可能干这种开黑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