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不是。”
任少白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上,稍稍倾身,神神秘秘地说,“师兄,还是关于乔鸣羽的。”
“关于他?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关于他本人,是……是兰幼因。”
吕鹏眉毛一挑,有些意外。
“保密局调查过她没有?她真的不是共党?我听说共产党都喜欢开夫妻店啊?”
如果彭永成此时也在场,或许会为任少白捏一把汗,太不谨慎、太像刺探消息了。但是吕鹏面对任少白连珠炮似的问题,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玩味了,他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自己知根知底的师弟,开口道:“不是吧?”
“不是什么?”
“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开什么玩笑?!”
他的声音骤然抬高,引得店堂里的其他人都纷纷看过来。
——不好,戏多了。任少白在心里给了自己的演出一个并不高的评价。而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埋怨的口吻说:“师兄,你是保密局的处长,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兰幼因要是共党嫌疑犯,那我岂不是也要跟你走一趟了?”
“她国民党党员证可比我们的都货真价实,特别入党,有两个元老的签字。”
吕鹏并没有打算告诉任少白,保密局曾经监控过兰幼因,便搬出多少年前的历史来回答他。
任少白问:“你确定?”
吕鹏点头:“你也说了,我一个保密局的处长,这点事能不查清楚?”
任少白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追问,“难不成她实际在替保密局做事?”
吕鹏笑了笑:“从前军统女特务那套,我们早就不搞了。不过,看你这样子,我倒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在公车上解数学题的女大学生,难不成就是兰幼因?”
任少白惊得抡圆了双眼,眉毛都上抬了一公分不止。
吕鹏得意地说:“没想到我还记得?本来你不这么在意,我倒联系不起来,但是刚刚突然就想起你们部二厅一个搞译电的是她当年在中美所的组长,说她算数独特别快。哦对,最近她还帮忙破了个共产党的密电码,还算有用,所以这方面你也可以放心了,她不会是共党。”
看着任少白窘迫地低下了头,又拿出长辈口吻劝他,“只是师弟啊,听我一句劝,兰幼因就算了。就不说是寡妇,单说她现在这个交际圈啊,也够复杂的,再也不是你心目中的‘床前明月光’了……”
任少白默不作声,半晌,抬起头幽幽开口:“师兄,没想到你还是《杂志》的忠实读者,听说他们已经有好几个主笔都去了匪区啊。”
吕鹏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在报复自己诋毁他多年前的暗恋对象,登时又好气又好笑,抄起面前碗里的调羹就朝他砸过去。任少白早有准备,闪身躲过,面上是口舌之快得逞的笑意,心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