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的峡谷里还飘着未散的硝烟,断裂的枪戟与浸透暗红的泥土缠成一片。
齐万敌此时奄奄一息,胸口的血窟窿正咕嘟往外冒血沫,眼白翻着,只剩喉咙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嗬嗬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力羯朱宏对比于齐万敌,相对而言,要好上许多,毕竟他此时还在马上,只不过他也是遍体鳞伤,他背后中箭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生疼。
他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箭囊,又瞥了眼四周……此时跟随他和齐万敌的亲兵,已经全部全部倒下了,而他的三匹战马都瘸了腿,而他的主武器长槊,此时也已经插在了敌人的身上。
当然他想拿回来也基本上不可能了,因为距离太远了,而且这个武器还断了两节……
这场伏牛山之战,把他攒下的家底打了个精光。
他盯着齐万敌那副将死的模样,喉结滚了滚。
旁人或许以为他要践行“忠义”,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念头连半分都没有。
齐万敌要是死在这儿,那么他们刚聚集起来的力量,必然会分崩离析,那群围着齐万敌麾下的虎视眈眈的野心家们准会立刻撕破脸皮,军权、财路、地盘……但凡能抢的都会抢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他一个没了兵卒的败将,连喝口热粥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力羯朱宏拼着最后的老命来到了齐万敌的身旁,把齐万敌身旁的围堵士兵给打开,他看着齐万敌说道:“还能动吗?”力羯朱宏踹了齐万敌一脚,对方只发出一声更微弱的呻吟。
他捡起来齐万敌身旁的长槊,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他在手里转了个花,槊尖精准地挑住齐万敌腰间的玉带,借着战马起身的力道一甩,竟将这半死的人稳稳挂在了马后。
“驾!”他翻身上马,余光却扫到了不远处的主将卜桓,双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让卜桓感觉到一阵寒冷。。
卜桓正站在盾阵中央,手里的令旗还没来得及挥下。
他显然没料到败军里还有人敢反扑,瞳孔缩成了针尖,攥着刀柄的手突然一抖,腰间玉佩撞在甲胄上叮当作响。
周围的亲兵也懵了,举着盾牌的手僵在半空,谁都没料到这穷途末路的家伙竟敢直冲主帅而来。
力羯朱宏的战马越跑越近,长槊上的血珠甩成了线。
他看得清楚,卜桓身边至少围了二十个重甲卫兵,就算自己拼了命杀过去,顶多换个同归于尽……可他不想死,他必须要回去,然后利用齐万敌,让齐万敌分给自己一点家底,让自己在这个乱世之中,还能混上一混。
距离卜桓只剩两丈时,力羯朱宏突然勒紧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刨起三尺尘土,他借着这股力道猛一转身,长槊带着齐万敌的身体划出一道腥风,生生调转方向,朝着伏牛山出口奔袭而去。
槊尖挑着的齐万敌被甩得像片破布,却在颠簸中咳出一口血,算是吊着最后一口气。
“追!快追!”卜桓这才反应过来,声音都劈了叉:“他要带齐万敌跑了!放箭!给我放箭!”
这些士兵们看到这个景象,此时彻底才炸开锅,盾牌相撞的哐当声、弓弦绷紧的嗡鸣、马蹄踏碎碎石的脆响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