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车座上猛靠,后背硌在坐垫生锈的弹簧上,疼得人一激灵:“你当老子现在还有退路啊?往前就算是火坑也得叽霸往下跳,发!”
“啪!”
一声脆响,瓶底子戳动了发送键。
待屏幕上弹出“发送成功”四个字的瞬间,他手腕一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那部老年机给拆得七零八落。
电话卡被他捏在两指之间,瞬间车窗外轻轻一弹,那小塑料片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直接掉进路边积着黑水的排水沟里,溅起一小朵泥花。
接着他又把机身和电池分别揣进左右裤兜,拍了拍裤腿:“等会儿找个工地,往碎砖堆里一扔,保证连收废品的都懒得捡。”
我转头又看向白沙,他正攥着根火柴棍在剔牙,火柴盒在指间转得飞快。
“车票的事办得咋样?”
我押了口气问向他。
“呸!”
白沙吐掉嘴里的火柴棍,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最后一根烟,夹在耳朵上:“放心,早就都搞定了!我特意找了三个跑场串吧的兄弟,又托他们联系了好几家黄牛票贩子,全是那种蹲火车站墙角、扒黑活儿的主儿,我用谢德的身份证买了至少十个不同方向的车票,南到广州,北到哈尔滨,西到乌鲁木齐,连他妈去拉萨的都买了一张,总共能有二三十张!”
说着话,他摸出钱包,往腿上一倒,几张皱巴巴的五块、十块钞票滑拉了出来,还有两个钢镚滚到脚边。
“龙老板,我必须得郑重其事的向您汇报一声,你给的两万活动经费,就剩这点了,刚够买包最便宜的烟抽。”
我盯着那几张零碎钱票,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昨晚把那沓现金塞给他们时,厚厚的一摞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当时还琢磨着两万块咋地也够折腾几天,哪成想这才一天工夫,就花得连个响儿都没了。
长这么大,头回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还是为了给自己铺了一条随时有可能塌方的后路。
我搓了搓腮帮子想笑,可眼角却有点发涩。
实在是太孱弱了,弱到花钱时候都是那么的理不直气不壮。
瓶底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往我手里塞了根烟,笑呵呵道:“值了,这钱花出去,够李廷大主任在全国火车站查上半个月的,等他反应过来,咱早已经把坑给填实了。”
“呼啦!”
车窗外的风卷着沙尘扑在风挡玻璃上,屁股底下的老桑塔纳发动机“突突”地喘着粗气,像头累坏了的老黄牛。
我摸出打火机“咔哒”点燃烟卷,烟雾在狭小的车厢里弥漫开来,也算是把前路的迷茫暂时给挡在了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