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得有些委屈,像是兔子一样,仔细看眼角微微泛着粉红,“儿臣只不过是想将猎物孝敬给母后。”
温玉林看见少年天子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羽,如羽翼一样,轻轻颤动着,半晌,他才抬起了眼睫。
那双独属于少年人的固执眼睛,正认真而专注注视着自己,在暖日和风之下,杏花疏影,李白桃红。
少年此时额上浸着狩猎时的汗水,白皙的面颊被风吹得冒出了绯红。
他这才注意到他虽穿着骑马装,可里内穿得很是单薄,很容易着凉。
想到不久前因风寒而翘掉早朝,每天咳嗽不止的模样,温玉林一时失了神,乱了分寸,他拿出了手帕,为他擦拭着汗珠。
他们鲜少有像现在这样亲近过,席淮整个人都呆住了,那双漂亮的小鹿眼闪过了惊讶,粉唇微张微合,“……母、母后?”
颤抖的声音让温玉林恍然回神,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举止,连手臂都悬在了半空中。
随即他若无其事收回手帕说:“陛下平日里最稀罕贵妃了,您应该赠予贵妃才是。”
可没有人看见,他将手帕放入了兜里,五指攢紧着手帕,正如同攢紧了他的内心。
那颗早已平静的心脏,都因为席淮,而变成了贪婪的鬼,想要索取着温暖的温度。
温玉林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他想,若是他有孩子的话,约莫应该像是现在这样。
“毕竟贵妃才是能够陪伴陛下一生的人,您知道,哀家与您并非血脉相连的母子。”
温玉林思绪飘渺,口中说着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言论,“哀家与您而言,不算什么,不过是先帝临终前……”
“母后!慎言!”席淮历声打断,他表情看起来很是生气。
“父皇驾崩前将儿臣托付与您,您便尽心教导儿臣多年。”
“儿臣早已拿您当作亲生母亲看待,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席淮蹙眉,说得头头是道,“您为人严厉苛刻,儿臣虽更喜欢温柔的母亲,但这些年来您对儿臣的教导,儿臣是看在眼里的。”
温柔?
一个陌生的词语,在温玉林的舌尖上滚了一圈。
他神色动容,因席淮的言论,内心泛起了涟漪,没想到他对他的纵容,在他眼里竟是尽心教导多年。
他故意使然的娇惯溺爱,不过是为了将他养废,毁尽他名声,他却待他赤忱,将狩的猎物孝敬给他。
他居然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了席淮愚蠢下的纯真。
席淮表达心意是那样直白,不加掩饰自己的喜与恶。
温玉林冷硬的心柔软了下来,倘若他现在温柔对待席淮的话,席淮会不会愿意成为他真正的孩子呢。
只要他温柔,像个真正贤惠的母亲一样,备至关怀对待着他,他会不会给他像是孩子一样的回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