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沉默着。
她想起巴哈尔古丽那份与众不同的鲜活和热情,也曾围在自己身边姐姐长,姐姐短地叫过。
她们的相交说不上多真心,但终究有过几分情面。
如今,巴哈尔古丽竟已到了油尽灯枯,要托人传话见最后一面的地步了吗?
康妃抬起眼,看向传话的宫女,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说是什么话了吗?”
宫女摇了摇头:“那小太监没说具体的,只道巴哈尔古丽哀求得可怜,说是临终心愿。”
临终心愿……
这四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了康妃心上,某个柔软的地方。
她想起了郝嫔弥留之际,紧紧抓着她的手,将尚在襁褓,羸弱不堪的五皇子托付给她。
那种将死之人的恳求,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重量。
彩菊见康妃神色松动,又劝道:“娘娘,五皇子还病着,离不得您。”
“冷宫那边……还是不去了吧。”
康妃抬起手打断了彩菊的话,面上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哀愁的温婉模样,眼底深处却闪过了一丝复杂。
同情?怜悯?
或许有那么一丝。
想起巴哈尔古丽昔日明媚张扬的模样,再对比如今油尽灯枯的凄惨境遇。同为深宫女子,难免有几分物伤其类的感慨。
但这点微末的情绪,绝不足以让康妃这个需要谨小慎微,护着幼子在后宫挣扎求存的妃嫔,去踏足冷宫那等是非之地,沾染一身晦气,甚至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她与巴哈尔古丽,说到底不过是昔日利益所需时,短暂的各取所需,哪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道理她懂。
可是……她有不得不去见巴哈尔古丽的理由。否则……
康妃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涩,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看向传话的宫女,声音轻柔,充满了怜悯:“罢了,本宫和巴哈尔古丽终究相识一场。她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本宫若全然不理,倒显得凉薄。”
康妃语气平和,像是出于一丝旧日情分才勉强应允:“你去回了那小太监,就说本宫知道了。眼下风头紧,待寻个合适的时机,本宫会找机会去瞧巴哈尔古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