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是那次赶张生走,结果却发现他无家可归,寄宿破庙的时候?
是那次被过去的酒肉朋友嘲讽,而张生用蹩脚的大离语,嘲讽回去的时候?
是那次年节包饺子,遇上饺子诡,被张生护在身后的时候?
亦或者是更早,在他第一次给他取名“张生”的时候;听他讲雪国故事的时候;给他教授大离语言的时候。
他是一个变态,他喜欢上了一个同性。他的感情和他这个人一样不容于世。
感谢张生的劳动力,在他俩的辛勤打工下,母亲吃上了药,续了三年命。可在医生说无计可施的那年,母亲抓住他的手,说儿啊,我这一生别无所求,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只希望在我走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小偷下意识看向张生。
可雪国小王子皎皎明明,芝兰玉树,盯着母亲,眼里全是敬重与真诚。
张生早已视张氏为母,端茶倒水,殷勤照顾,比他这个亲儿子还亲。母亲常常说他们亲如兄弟,可是不够,不够啊。
小偷,你连名字都没有,就不要奢望了。
小偷在那一刻,学会了尊重。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张生会主动提出嫁给他。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好像无数烟花在脑海里炸开,漫天神佛都回应了他的祈求。金光灿灿,驱散了他身边的所有阴影。他第一次感受到,绿白洲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他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笑了。他要戒掉所有陋习,再不偷窃,养家糊口。
什么?张生说是因为家里穷,没钱让他找女子演戏,只能由他这个好兄弟,勉为其难假扮一下女子,拜堂成亲?
没关系,小偷傻笑,没关系,愿意假扮已经很好了,这之后,他就能靠着这一点点回忆,咀嚼着,度过余生。
他几乎是恍惚着被推去高堂,傻笑着走完流程。唯一的缺憾是,拜堂时起了一阵妖风。说是武帝打仗,引起了诡异,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没关系啊。妖风掀起了张生的盖头,露出了一点点黄色头发。那头发已经很长了,流沙一样的颜色,极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氛围太好,他竟然觉得张生也是愿意的。
看见张生乖巧地坐在床上,等他来掀盖头,小偷几乎无法遏制心里的狂喜。他知道自己的幸福是偷来的,妻子是偷来的,但他不在意。
可张生的脸色那样白,那样冰冷。惨白惨白,像是死人。张生的眉眼其实是很高挺的,唇很薄,当他不笑的时候,你可以很清晰地认识到他是雪国人。他不像大离人那样笑。
他不愿意。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觉。
小偷想骗过自己,他伸手去拿交杯酒,可张生推开了他:“和兄弟喝酒,还整这个?就这一小口,都不够我漱口,等哪天咱们有空,一起整两杯。”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啊。
小偷慌乱了,他不敢动了。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