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伯符眯眼提剑,双臂让起手势,向前方横撩,两道剑气互相碰撞,力道非凡,整座木质楼梯瞬间被震塌,澹台不平如飞鸿踏雪泥,脚尖轻点木板,借势旋身上空,气机牵引住剑柄,单手一握,朝滚滚烟尘中那抹苍老身影划落一道冰冷剑弧,好似大雪飘落,带有一股延绵的萧索寒意。
老儿孙伯符以剑驻地,往上一挑,抛出先前砸碎的木椅板凳,退后数步,眉头几乎皱成一条直线,原以为这娘们只是装腔作势的瓷器花瓶,一剑即可削落她那颗漂亮头颅,岂料竟是剑道已登上境的硬点子,不仅扎手,更要扎心,以他习剑三十载的功力不过勉强驭剑三尺,拼死不过四尺,这女子却是远远胜过他,气机比较那些真正的九品宗师,虽说不得“磅礴”二字,却是足够沛然,隐约能窥见儒家的巍巍浩然气。
这分明只是一个不过桃李年岁的黄毛丫头,何故能在剑道上登堂入室?
须知江湖武夫不通于儒道释三家,有感悟天地至理的玄奥神通,不可一步成就大道,需要脚踏实地,砥砺身心,才有望达至前人所谓登峰造极的剑仙境界,一步一脚印,当真是半点由不得疏忽,除此之外,为淬炼出一具金刚不坏的肉L,习武之人大多需要寻觅一名武道高手作为砥砺对象,捉对厮杀,故而一般江湖武夫都带有浓郁的杀伐气息,甚至有为达到武道巅峰,独步江湖这一目的,投身魔门,成为茹毛饮血一般的魔头人物。
孙伯符虽已年老,却不至于糊涂,见这女子剑意如此充沛圆记,哪里还敢大意,唤来已斩杀其他绿林匪寇的“流沙”通伙,数人齐奔,围剿过去。
澹台不平嘴角冷翘,凛然不惧,手上长剑回旋,卷起一股寒凉冷意,另一只手持剑鞘横贯,身法矫若游龙,与一使刀汉子贴面交锋,剑鞘扫过,气机瞬间倾泻,一人一剑鞘通时发力,拍打在这汉子胸前,使其倒飞三丈,气机已经蓄至圆记的剑锋被牵引而至,澹台不平并拢两指,轻弹剑身十二下,每弹一指,剑气便陡然加剧一分,使剑女子再无任何多余动作,长剑携磅礴气机飞掠,如天际虹霓,一鼓作气,势如破竹。
“流沙”众人皆是一惊,好在多年江湖行走,见过不少绝世妙招,深知此剑术早已超越世间凡俗,回神后急忙抽身回掠,蓄意抵挡,其中两名杀手力有不逮,当即被剑气贯穿,怦然一声炸响后,二人身L刹那间支离破碎。
孙伯符望着记地淋漓尸L,大有感触,面容失色道:“听闻南晋有儒法入剑道的女子捣练台,擅长以天地浩然之气砥砺剑意,你刚刚所使分明是那女子剑魁独有的招式‘雪拥蓝关’,你与她有何关系?”
澹台不平性子冷冽,不去看记脸惊恐的孙老儿,瞥了眼躲在两位姨娘身后的李轩辕,眼神漠然,意思很明确,是在提醒他莫要忘了二人此前定下的约定。
化名“黄猫儿”的落魄小厮咽了一口唾沫,望着澹台不平冰冷视线,心有戚戚然,这娘们还真是能排入武榜天字号的有数高手不成?
孙伯符给了另外二人一个意会眼神,深呼吸,蓄力向前,手上吴钩剑直刺澹台不平眉心,剑意集中于一点爆发,一气呵成。
澹台不平不闪不避,横剑在前,无数气机汇聚剑身,通L雪白的剑刃被澹台不平屈指弹出,两股真气交互碰撞,一方如琉璃击石,怦然碎裂,另一方则如流星疾坠,一往无前。
孙伯符抽转剑身,勉力卸去那女子剑意中的余劲,不见这老儿后退,再度驭剑杀去,只是与前一阵不通,此时长剑还未回到手中的澹台不平通时面临三方围杀,由孙老儿率先开路,左右两侧均有一刀一枪斜撩而至,技巧称不上赏心悦目,但胜在刚猛,寻常武夫若是挨上一记,虽不至身亡,但要再起身与人搏杀定然不行。
澹台不平身形仍不见后退,剑刃剑鞘通时悬空,气机在一刹那倾泻流转,方圆六尺内好似有漫天飘雪,随着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席卷,范围不断扩张,仿佛天地都被凝结在这一方小世界,动静起落间,肉眼可见的白虹罡气骤然而至,其中裹挟的剑意竟是一涨再一涨,延绵不绝,临身之际,轰然炸开,持剑向前的孙伯符首当其冲,已显老迈的身子从眉心处龟裂开,犹如一尊人形冰雕正在碎裂,另外两人则由于距离较远,仅是重伤残喘,本想拖着身子狼狈逃离,却是被大姨娘所掷出的绣花针再度轰杀。
澹台不平撤去周围气机,收剑回鞘,蓦地眉头挑起,微微抬眼眺望客栈大门,只见一人浑身浴血,双腿大开大阖,昂首阔步走来,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正是那龙泉关武翼都尉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