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身下去,行叩拜大礼,额头重重磕在青石上。
我没有妄图勾引太子殿下,请祖母明鉴!
只说这一句。
说一句,磕一下。
很快,沈骊珠光洁雪白的额头就一片青紫。
接着,鲜血淋漓。
整个松鹤堂,上至孙妈妈,下至丫鬟奴仆,全部都冷漠着脸色。
今日之前,她是侯府小姐,高门贵女,祖母对她多加疼爱,连平日里请安都舍不得让她屈膝行礼的。
但,如今却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跪在夜雨里,将头都给磕破,也没有丝毫心疼。
沈骊珠觉得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她的人生,只因为那人一句话就被……彻彻底底的毁掉了。
何其可笑。
何其荒唐。
…
这场秋末的雨,铺天盖地的浇落下来,整个上京似乎一夜入冬。
就连远山香叶都为平京二十八年的尾声染上荒凉的底色。
松鹤堂早早熏笼上炭火,银丝如织,寸灰不染,最里间的屋子被熏得暖洋洋的,沈老太太头戴祖母绿抹额歪在床榻上,揉着额角问道:几时了
孙妈妈道:老太太,寅时刚过,才至卯时而已,您这一晚上没睡多少,不如再睡会儿罢。
二丫头吵闹了整整一夜,我哪里睡得安稳沈老太太道,她现在还在外面跪着
孙妈妈回,没有您的吩咐,不敢起来,不过……嘴上连声喊冤呢。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怎么会有错沈老太太神色漠然,捻起了那串小叶紫檀木的佛珠,淡淡道,二丫头面容肖似她姑母,得贵妃娘娘喜爱,才以至于被娇惯成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累及父兄姐妹。
这样给家族蒙羞的女子,就算打死也不为过。说到最后,沈老太太咬字重重,眼里闪过明晃晃的厌恶,像是有血色杀机从唇齿间碾转而过。
孙妈妈小心提醒道,只是贵妃娘娘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沈老太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完全不见刚刚的恶毒。
罢了。我沈家也是积善之家,簪缨贵族,做不出来那等残害子侄孙辈的险恶之事……沈老太太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你说二丫头还在喊冤看来是不曾想清楚自已的过错了。
送她去佛堂,好好的静思已过吧,顺带再磨一磨她的性子。
什么时候想清楚,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孙妈妈道:老太太心慈,只是就这样宽恕了二小姐,是否还是太过娇纵了她恐怕像三小姐这般待字闺中被连累了名声的女辈们,不会答应。
沈老太太指尖拨动着佛珠,道:主有过,奴仆代为受之。何况,二丫头今日举止轻浮,宫中失仪,未必没有身边丫鬟的教唆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