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远东深吸一口气,缓缓把头低下去:“我知道是谁把我从泥里拉出来。我没有忘恩。”
“那为什么今天会这样?”男人问,“为什么你会让一个‘项目’变成‘事件’,让一个‘叙事’变成‘漩涡’?”
王远东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我以为,如果把所有证据、证人、媒体节奏绑在一起,能一次打穿。”
“李二宝的手太快,郝天明那边的扩散网络准备得太充分,我低估了他们的‘干预窗口’。”
“更重要的是,我确实没想到矿区里,会有先生的东西……”
“你低估的不是他们。”男人语气更冷了些,“是低估了‘那三个字’的重量,你以为这是棋盘上的一枚子,实际上它是棋盘的尺寸。”
“你让棋盘变形了,所有人都会被迫换桌。”
王远东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对。
那人像是没兴趣再纠缠:“先说清楚一个问题,把你放在这条线上,是谁的决定?”
王远东垂目:“先生。”
“那现在你告诉我,先生给你的事,你把它做成了什么?”
王远东把额头触在地毯上,声音压得很低:“我把它做坏了。我认罚。”
黑衣人又是一脚,厉声道:“认什么罚?你知道罚的标准吗?”
那人抬了抬手,示意住脚,语气依旧平:“别在这种时候装可怜,你有两件事要立刻做:第一,切割。所有能被追索到的国内线和外海线,今晚以前完成第一波自我清洗。”
“账本、壳、船、仓,能丢就丢,能封就封,别想着‘以后还能用’。”
“第二,转移。把你在曼国这边最容易被对上号的三个人交出来。”
王远东猛地抬头,眼里有惊色:“交人?”
“你以为只交生意,就能交差?”男人淡淡,“你在这条路上走了十三年,该明白规矩,你不是第一次做切割。为什么到了今天,开始犹豫了?”
王远东喉结滚动:“不是犹豫,是这三个人,一旦交出去,后面很难控。”
“控与不控,不是你现在考虑的问题。”男人停了一拍,“我们只看结果:风声能不能在你这条线上止住,如果不能,你就从棋盘上消失。”
车厢里短暂安静。
王远东像是把什么硬生生压下去,嗓音沙哑:“我明白。名单我来出,今晚之前给你。”
“现在谈谈‘七号’。”男人道,“你们为什么拿不到?”
“治安总署那边临时变卦。”王远东很快,“有内线告诉我,是某位‘女士’出面,给了对方一条退路。我们正想办法补。”
男人第一次笑出声,笑得极轻:“你们到现在还在和本地的‘面子体系’玩游戏?谁给你们的勇气?”
王远东没说话。